“你好,”萨尔用兽人语说,那话语像锉刀刻出来的一样难听。那个男孩跳开,然后笑了起来。
“他完全醒了,”孩子说,随即急匆匆地跑了。另一个兽人出现在了萨尔的视线里;第一个很年轻,而现在,毫无疑问是一个经历过很多很多个冬天的人。
这个兽人脸上所有的特征都显现出他的年老。下颚下垂,牙齿比萨尔的还要发黄,许多已经脱落或折断了。他的眼睛是奇怪的奶油色,萨尔在其中看不见瞳孔。这个兽人的身体有些扭曲,驼着背,几乎跟孩子一样矮校但是在这长者衰老的外表前,萨尔本能地畏缩了。
“嗯,”那个老兽人说。“你差点就死了,年轻人。”
萨尔感到一阵刺痛。“抱歉打搅了你,”他说。
“我们光荣的法典要我们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,”那个兽人继续说,“但如果我们的帮助不是必须的话则会更好一些。少了一张嘴吃饭。”
萨尔对这粗鲁的话语感到很吃惊,但选择了沉默。
“我的名字叫德雷克塔尔。我是霜狼氏族的萨满,也是他们的保卫者。你是谁?”
当萨尔听见这个枯萎的老兽人是整个霜狼氏族的保卫者时,惊喜激荡着掠过他整个身体。他想要站起来,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在了兽皮之上。他看着德雷克塔尔,发现老人正在敏锐地变换着手指的姿势。
“我没有让你起来,”德雷克塔尔说。“回答我的问题,陌生人,否则我会重新考虑我们提供的待遇。”
萨尔带着全新的敬意看着这位长者,说,“我的名字叫萨尔。”
德雷克塔尔啐了一口唾沫。“萨尔!一个人类的语言,在其中有征服的意思。”
“是的,”萨尔说。“在他们的语言中一个意味着奴隶的词语。但我不再是一个奴隶了,虽然我留着这个名字来让自己铭记使命。我从锁链中逃脱,渴望找到自己真正的历史。”不假思索地,萨尔再次想要站起来,然后再一次地被按了下去。这一次,他看见那骨节苍老的双手微微颤抖着。这的确是一个强大的萨满。
“为什么我们的野狼朋友发现你在一场暴风雪中游荡?”德雷克塔尔问。他转过脸去,萨尔才发现这个老兽人是个盲人。
“这是个很长的故事。”
“我有时间。”
萨尔笑了起来。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个疯疯癫癫的老萨满了。萨尔向背上那股强大的力量投降,开始讲述他的故事。关于布莱克摩尔如何发现尚在襁褓中的他,抚养他长大教会他战斗和阅读。他告诉萨满泰丽的仁爱,关押在营地中疲倦的兽人,他如何见到了地狱咆哮,他如何教会萨尔战士的法则和族人的语言。
“地狱咆哮就是告诉我我属于霜狼氏族的人,”他讲完了。“他通过那块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包裹我的布片知道的。我可以给你看?”他突然陷入了沉默。当然,德雷克塔尔“看”不见任何东西。他希望萨满别发怒,但德雷克塔尔只是伸出手。“把它给我。”
现在他胸口的压力消失了,萨尔得以站起来。他在包裹中摸索着那块破碎的霜狼氏族的毯子,无语地递给了萨满。
德雷克塔尔双手捧着它,放在胸前。他低声说着一些萨尔听不清楚的话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正如我猜想的那样,”他说,重重地叹息着。德雷克塔尔把那块布还给萨尔。“这块布的确是霜狼氏族的式样,它是你母亲亲手缝制的。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。”
德雷克塔尔抬起头,用他的盲眼看着萨尔。“你是我们以前的酋长杜隆坦和他勇敢的伴侣德拉卡唯一的儿子。”
伴随着一顿炖肉汤和植物块茎,德雷克塔尔把萨尔其他的身世告诉了他,至少是他所知道的。他把年轻的兽人带到自己的洞穴里,明亮的火光燃烧着,身上穿着厚披披风,老萨满和年轻的战士都感到温暖而舒适。帕卡,他的小随从,那个无比高兴地告诉他萨尔已经醒来的小家伙,用勺子盛起炖肉,轻轻地把暖和的木碗放在德雷克塔尔的手里。
兽人吃着炖肉,一言不发。帕卡安静地坐着。唯一的声音就是火焰的噼啪声和德雷克塔尔的野狼同伴锐耳那缓慢,沉重的呼吸声。这对德雷克塔尔来说是个艰难的故事,一个他从来也没有想象过要再次讲述的故事。
“你的双亲是霜狼氏族中最尊贵的。他们在很多个冬天以前离开了我们,因为一项艰巨的任务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我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……直到现在。”他指着布的方向。“那块布中的纤维已经告诉了我。他们被杀害了,你幸存了下来,被人类养大。”
那块布没有生命,但它是用生活在山脉中的白山羊的兽皮制成的。因为羊毛曾经属于活着的生命,它有自己确切的感觉。它无法告知细节,但它讲述了流出的鲜血,飞溅到它身上的鲜红的血滴。它也告诉德雷克塔尔一些萨尔的事情,确认了年轻兽人的故事,使得德雷克塔尔可以相信萨尔。
他可以感到萨尔的怀疑,那块毛毯的残余可以自由地跟他“说话”。“什么任务让我的双亲献出了他们的生命?”年轻的兽人想要知道。但这是德雷克塔尔不想告诉他的信息。“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,也许。但是现在,你让我很为难,萨尔。你在冬天到来,最严酷的季节,作为你氏族的成员我们必须接纳你。那并不意味着你会有温暖,有东西吃,不付出任何东西就得到庇护。”